日本首富,软银集团创始人孙正义,有两个一生难解之痛。
*,过早出售了英伟达。
去年东京一场英伟达AI峰会,黄仁勋直言:“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曾经的某个时刻,孙正义是英伟达*的股东”。
2019年,孙正义清空了英伟达5%的股份,以为是在高位清仓,却没想到英伟达后来一度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这波操作,至少让软银错失了1500亿美元的收益。
第二,日本科技产业的落后。
2019年,孙正义曾对媒体痛心疾首:“科技产业几乎从日本消失了,我们正在成为被遗忘的国家。”
从互联网、AI到人形机器人,这句话一次又一次正中日本人眉心。
尤其是今天爆火的人型机器人。
50年前,日本早稻田大学研发出了世界上*款人形机器人WABOT-1的WL-5号两足步行机,本田的人形机器人ASIMO还和奥巴马踢过足球。
但50年后,当中国人形机器人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时,曾经的“机器人王国”日本,却在摩根士丹利梳理的全球人形机器人产业链100家核心上市公司研报《Humanoid 100》中,和韩国一起沦为了不配拥有姓名的“亚太地区”。
为什么日本人形机器人产业也像孙正义投资英伟达一样,起个大早,却赶了晚集?
如果去复盘这一轮产业史,会发现日本人形机器人的起起落落,不过四个字:时运不济。
01
1952年,手冢治虫创作了《铁臂阿童木》,开创了机器人题材动画的先河,也启发了日本一代研究员。
1967年,《铁臂阿童木》上映的四年后,日本早稻田大学“仿人机器人之父”加藤一郎教授研发出橡胶人造肌肉机器人,标志着日本仿人机器人技术的崛起。
在此之后,早稻田大学又推出世界上*款人形机器人WABOT-1的WL-5号两足步行机。
从外形来看,它拥有和人一样的双手双腿,全身26个关节,虽不如今天的人形机器人一样1:1仿真,但也已初具人形。
从技术上看,世界上*台人形机器人的行动能力类似于一岁半婴儿。往前走10公分左右的距离,也需要漫长的45秒。
但无妨,机器人的一小步,就是人类技术文明进步的一大步。
在早稻田大学的带动下,日本在1980年进入了“机器人普及元年”。据国际机器人联盟数据,当年日本生产的机器人出口量占全球的3%,1984年就快速提升至了20%,到2002年已经占到了48%。
弹丸小国,竟然占据了全球近一半的机器人市场。
而受到奥巴马特别接见的本田ASIMO,诞生于2000年。不仅能踢足球,还能小步跑、单足跳和上下楼梯。
智力水平相当于五岁小孩,至于足球水平,或许还能和国足酣畅一战。
不过在这之前,尽管日本人形机器人产品水平已经让世界惊讶,但仍没有实现从实验室、展览馆、演讲舞台走向现实商业场景。直到2015年,孙正义的软银集团推出了面向一般消费者的人形机器人“Pepper”,1分钟内就卖了1000台。
也是这一年,日本人工智能*人,现索尼集团首席技术官北野宏明,在日本东京一家餐厅内,笑着说:“如今机器人已渗透到社会生活中,形成了我们所期待的商业模式”。
他不会想到,仅仅三年光景,本田ASIMO就宣告停产,Pepper也被软银放弃,日本“机器人王国”梦彻底进入了沉睡期。
02
关于这一伟大梦想的破产原因,有很多种说法。但最直接的原因,其实藏在日本人形机器人崛起的背景里。
除了受《铁臂阿童木》的启发,日本人形机器人勃发的另两个时代背景,一是社会老龄化加深,二是制造业的欣欣向荣。
这是日本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时间线:
1970年,日本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超过7%;
1994年,日本进入深度老龄社会,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超过14%;
2005年,日本进入超老龄社会,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超过20%。
老龄化社会带来的劳动力短缺问题,让日本有了发展人形机器人,实现“机器替人”的契机。
而软银推出的Pepper,被称为“全球首台具有人类感情的机器人”,可以识别情绪变化并积极回应,天生就是照顾老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好料子。
在东京的新富疗养院,Pepper担任了护工,既能给老人奏乐伴舞,还能一起做体操动作。
如果说老龄化给了日本研发人形机器人的必要性,那么制造业尤其是汽车产业的辉煌,就给了人形机器人开发落地的可能性。
如今的人形机器人领域,其实存在一个反直觉的现象:主流玩家似乎都是车企。
据《财经》杂志不完全统计,包括广汽、上汽、比亚迪、小鹏、奇瑞和小米等15家国内车企,和特斯拉、宝马、奔驰、本田、丰田、现代等6家车企都相继投入人形机器人赛道。甚至特斯拉声称,要在2027年将Optimus产能扩大到每月10万台。
为什么车企纷纷挤进这一赛道?
这是因为*,汽车行业拥有最标准化和最可控的作业场景,是人形机器人*的应用领域。去年,Figure 01和优必选的Walker就相继进入了宝马和蔚来的工厂车间打工。
第二,从人形机器人开发角度上说,人形机器人和整车制造在工艺复杂度和精细度上存在莫大相似之处。而整车厂的研发经验,尤其是“家门口”的应用场景,能让人形机器人的生产开发实现大幅降本增效。
而刚好,日本本土人形机器人的高光时刻,不就是当年本田的ASIMO。
但真要说起来,日本人形机器人的兴衰,也是成也制造业,败也制造业。
03
细看日本人形机器人的兴盛时间,会尴尬地发现这正处于日本“消失的二十年”时期。
对于日本缘何进入经济停滞的二十年,最为广用的一个解释概念是辜朝明的“资产负债表衰退”——
在经济泡沫时期,人们倾向于加杠杆借钱,再用借来的钱去赚钱。泡沫破灭后,资产价格崩溃,但负债依然还在,所以他们的资产负债表陷入困境。一旦资产负债表陷入困境,基本上就意味着破产。但是破产也要分两种情况:如果现金流还不错,就可以用现金流偿还债务;如果没有现金流,那就意味着企业走到终点,别无他法。
也就是说,在经济泡沫破灭之前,政府和企业尚能通过债券、贷款、股票等各种方式募集资金来扶持当时的“未来产业”,那么经济泡沫一旦破碎,这些光花钱不赚钱的前沿技术项目,往往就是被舍弃的*条腿。
这一点,有个有趣的例证。2002年到2018年,日本高校科研人员在工作中花在科研上的时间占比从46.5%下降到了32.9%。
这背后,源于日本2004年开始国立大学法人化改革,高校科研经费每年削减1%,有限的资金集中投入到了所谓的“竞争性研发”项目。那些需要长时间验证、前景不太明朗的前沿项目,无疑就被打入了冷宫。
而对企业来说,尽管本田ASIMO上能和奥巴马踢场球赛,下能和本田社长吉野浩行在纽交所敲钟,但其高达250万美金一台的造价,就已经为它自己造好了坟墓。
不过,软银的Pepper,倒是走通了商业化。
据统计,Pepper一共生产了27000台,不仅在软银自己的零售店有班可上,酒店前台、导览、超市、甚至是葬礼,Pepper真正实现了“机器换人“。
但问题就在于,Pepper有人类的行动力,但还没有人类的可控性。《有界UnKown》描述道:“Pepper可能会在执行了一半的葬礼上突然不合时宜地停下来‘表演’;而在商场里,Pepper还会出现不论客户询问哪一款商品,它都统一回答‘在酒类部分’的情况。”
软银意识到有的时候便宜的确没好货,最终还是将明星产品Pepper和波士顿动力80%的股份卖给了现代汽车,“含泪”赚了1万亿韩元。
如果说修复资产负债表的紧急性,让日本丧失了把钱砸向未来的勇气,那么资本的短视,就让日本在未来人形机器人版图上,又失去了一张好牌。
04
当然,日本消失的二十年留下的另一后遗症:人才的断层,也是日本在今天人形机器人浪潮里寂寂无名的另一原因。
很多人将ASIMO小组解散的2018年,视为日本人形机器人理想破产的开始。
但实际上在更早之前,日本人形机器人就走上了下坡路。
2011年,日本福岛发生核电站泄漏事故后,日本民众向本田公司发出请求,希望派出ASIMO前去处理核事故,来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本田却回复:“很遗憾,现在还没有达到大家期望的技术水平。”
事实上,当年事故现场的确有机器人前往作业。而《金融时报》2016年的报道中表示:“日本使用的机器人是美国iRobot公司制造推出”。
潜台词是,日本人形机器人已经不如美国。
对于日本和美国在人形机器人上的优劣势之争,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机器人学院教授Martial Hebert曾表示:“日本历来在机器人的物理方面很强大,但是美国在人工智能研究方面遥遥*”。
人工智能产业的兴起将成为人形机器人实用化的*助力。
日本早稻田大学理工学术院的助理教授汪伟曾表示,四十年前和今天的人形机器人研发在硬件上区别不大。“当时机器人的灵巧手就已经开始研制了,手部也已经用到了碳素纤维”。
真正的区别在于软件,在于云计算,在于AI算法,在于算力芯片。
但遗憾的是,在日本消失的二十年里,不仅科技企业失去了押注未来的勇气,人才也失去了对前沿科技的贪婪性。
据麦克罗波洛智库统计,2022年中 美培养的全球*AI研究人员比例分别为47%和18%,而日本甚至不在统计范围内。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的调查显示,2020年,日本每年人工智能相关专业博士毕业生仅有460人。
而日经中文网2023年的一篇报道,或许更能反映出日本AI人才的紧缺性。
日本*一家国家级科研机构,理化学研究所,其革新智能综合研究中心负责人杉山将表示,从那些被AI领域的*国际会议“NeurIPS”和“ICML”采纳的理化学研究所的论文列表来看,约一半的作者隶属于外国的大学,其中一半是中国大学的人才。
换句话说,“日本发表的人工智能论文,一半都不是日本人写的”。
但在经济泡沫前,日本一度是深度学习的中心。只不过,随着日本制造业的全面坍缩,那些本可以用于承载深度学习的产业,从半导体、到集成电路、互联网、云计算……日本不是从未拥有过,就是正在失去的路上。
一时间,曾经的日本AI人才不断另谋他就,而再往后,日本高校缩减了信息类专业的招生名额。人才的断层让今天的日本在这波人工智能带动的人形机器人浪潮里相当被动,不论如何挣扎,都会发现已经无人可用。
产业竞争的本质,就是人才竞争。
就像今天的中国,王兴兴、余凯、赵同阳、冷晓琨这些人工智能和人形机器人创业者,他们或许相信天道酬勤,但一定会更相信天才头脑的灵光一现。
但面临着人才严重流失的日本,不仅输掉了现在,更可能输掉未来。
而说到底,日本人形机器人的消亡,都源于制造业的坍缩所带来的连续反应。
一方面,全社会都忙于修复资产负债表,无暇再顾及成本高企且没跑通商业闭环的新兴科技。另一方面,制造业的崩溃和转移让人工智能失去了应用载体,AI变得“无枝可依”,加上不可抗拒的老龄化,彻底堵死了科研创新力。
兴起于“消失的二十年”,日本人形机器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05
为什么今天我们要重提已经成为故纸堆的日本人形机器人?
我想知道,中国是否会在这条产业路线上重走日本的老路?毕竟东亚国家的发展模式与宿命,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相当的重合度。
而我一度试图在“国运”之外,为日本人形机器人产业的消解找到一个更合理的解释框架。结果令人遗憾,许多问题追问到最后,能解释的只剩下时运不济。
但如今中国的人形机器人产业,上有政策扶持,下有企业创投,外有AI加持,内有硬件上“国产替代”的不断加深,种种因素放在一起,即便商业路线未完全收敛,也无法阻挡人力、物力和财力的疯狂涌入。
所以,对比中国与日本的人形机器人产业的发展契机,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一点点刚刚好的运气,足够改变一个世纪的叙事。
当然,我也始终坚信,能撬动这一点点微妙运气的,是一代又一代实干家、创业者和冒险家的筚路蓝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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